鸳鸯何意

【兆衢】生生(上)

一篇仙子生蛋的胡思乱想


衢玄子这胎怀的实在辛苦,兆悠一开始坐在他身边烤小鸟,后来离他八丈远烤小鸟。

看他吐过了一轮之后,觉得自己嘴里都发酸。连忙又吃了两只烤小鸟。于此,今日已经吃的第八只烤小鸟了,虽说肚子里可能还有余量,但暴饮暴食这样不好,不好。

吃第九只的时候,兆悠真人实在忍不住问衢掌门,能不能不吐了。这看着实在可怜,一早晨别的什么都没干,就只剩吐了。照这个吐法,兆悠怀疑自己吃午饭的时候,衢玄子就该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。

造孽啊,兆悠真人仰天长叹,顺手拿起茶杯灌了两口,把噎在嗓子眼儿里的食物顺了下去。又十分顺手的给衢掌门倒了杯茶,要他漱漱口。

衢掌门缓了口气,很自然的拿起茶杯漱了漱口,又擦了擦泛红的眼角,哑着嗓子,慢条斯理的跟兆悠真人说,这难道是自己能忍住的,要不,你来试试。

我肯定不试,我又不傻。兆悠真人严词拒绝。进而锐评,你就是活该。

众所周知衢掌门涵养一等一的好,这些年修身养性,于是更好,未来必然还会千载万载的好下去。

衢掌门好脾气的笑了一下,你滚吧。他现在为了孩子,每一分仙力都十分珍贵,得省着用,暂时不能招雷来劈人。但等他生完孩子,他保证能劈的兆悠真人他师尊还阳都认不出他来。

兆悠真人从善如流,别人叫他滚,他还能不滚,于是逍遥自在的滚了。长泽山好啊,至少比日照山那个天坑好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能养出美丽的衢仙子,就是铁证。是以兆悠真人一向觉得长泽山的山鸡比日照山的好吃,长泽山的鱼也比日照山的肥美。

所以等兆悠真是滚回来的时候,手里还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。

一股鱼腥味直冲灵台,衢仙子生无可恋,衢仙子忍无可忍,衢掌门一把把兆悠真人推了一个踉跄。

噼里啪啦,案几被撞偏。上面的白瓷描花的杯子晃了两晃,终于还是没能坚挺住,一个个东倒西歪,奔放一点的咕噜咕噜,啪的一声,摔在地上,摔成了非常漂亮的八瓣。

院子外巡视的弟子,脚步停了一停,而后该干嘛干嘛去,反正兆悠真人来,掌门这里什么时候不是电闪雷鸣的。

兆悠真人躺在地上,一条鱼温顺的躺在他胸口,眼睛翻白,显见是即将往生。一条在他发冠上垂死蹦跶,显然不想就此认命。

兆悠真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满是腥味的水,听着门外仙子撕心裂肺的孕吐,仰天长叹,生不如死啊。

衢仙子怀的第三年,终于有点临盆的征兆,彼时兆悠真人已经被列入长泽山飞禽走兽第一黑名单了。

真狠啊,都要断子绝孙了。

三年了,兆悠真人回逍遥宗的日子,一只手数不过来,两只手总能数过来。

医修们建议衢掌门多走一走,有助于顺产。衢掌门不爱动,他如今仙力全数拿了蕴养肚子里揣着的蛋,自身犹如凡胎,走一步都觉得肚子里那块比秤砣还沉。

兆悠真人说他那是错觉,每天半搂半抱着把人从床上拖下了,长泽山转一转,栖云崖遛一遛,然后再全须全尾的把人抱回床上,体贴周到,是以极有发言权。

衢玄子哪来的沉了,一身皮肉筋骨,恐怕除了肚子里那颗蛋,就只剩骨头重了,抱在手里的时候骨头膈的人生疼。疼着疼着,心里还一揪一揪的酸疼。

兆悠真人低头,张嘴。衢掌门熟练的伸手从他腰上拽了葫芦,拧开盖,把酒怼进他嘴里。

兆悠真人就这么嘴里叼着葫芦,手里抱着仙子,端的是仙气飘飘,灵光万丈的进了衢掌门的屋子。

将人放在床上,衢掌门一心一意的阵痛着,一时手慢没能拉住,眼见兆悠一口干了葫芦里的酒,扭头就去找医修们吵架去了。

医修算是他们的长辈的长辈,辈分那真是跟长泽山一样的高。但那是衡阳宗的祖宗,又不是逍遥宗的祖宗。兆悠真人吵架吵得毫无负担,心念电转想到屋里躺着疼的面无人色的人是此生挚友,于是更加理直气壮。

水云身长得秀气纤巧,却杀气腾腾十分不要脸面的插在人家写药方的案桌上。

灵卵这玩意,受仙体好吃好喝的供养,俨然已经成了血肉之躯里的钉子户,血脉牵扯,不可能隔空取出。只能叫衢玄子生受一遭分娩之苦,绕是衢玄子身体有异,也是吃尽了苦头。

这都是他自找的。兆悠真人冷酷评价。进而磨刀霍霍,要将灵卵剖出来。痛是痛了点,但痛这一下也就完了,长痛不如短痛,至于灵卵会不会先天发育不完全,缺胳膊少腿,乃至脑子进水,缺个心眼儿什么的都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。

衡阳宗长老伸长手臂,十来个个人堵成人墙,把掌门寝室占的满满的,转个身都怕谁脑袋上的胸前戳进谁眼珠子里去。饶是如此依然悍不畏死的拦在兆悠真人和衢掌门中间。——这是师叔那一辈的。

至于师兄弟那一辈的人早已有舍身的觉悟纷纷朝着兆悠真人扑来,死死抱住大腿、手臂乃至手感舒适的腰,绝不让这人靠近掌门一步。

小辈们抻着脖子,往院子里瞧,有胆子大些的,甚至骑在墙头上朝里观望,而后被格外无情的逍遥剑意迎头拍了下来。

这里最事不关己的反而是衢玄子。太疼了,反倒叫他顾不上屋里一处即发的局势,老祖宗守着他,坚持叫他自己生出了,唯有此灵卵方才算是圆融无憾的降生,在大因果下求得圆满。灵卵至关重要,牵扯之后种种机缘。衢玄子有此机缘,自然也该尽力成全。

只是太疼了,灵卵下行,仿佛搜肠刮肚,要将他五脏六腑一起扯出来一般。他自不晓得身下是个什么光景,他鼻尖都憋的通红,连自己都不晓得叫的有多惨,这时能清晰感受到只有杀意徒生的逍遥剑意。

混沌的神智清明了一瞬,他用力眨眼,叫汗水和着泪水一起流出,这才勉强看清屋里混乱的情景。

不由便想发笑,也就真的笑出来,衢玄子从身边人手里挣开一只被摁在床上的手,朝兆悠伸了出去。

这时便没什么能阻止兆悠靠近这人了。

兆悠贴着床跪坐下来,紧紧握着那只汗水滑腻又冰冷的手。

衢玄子同样用力握紧,才发觉那双火热的手里也满是汗水。

兆悠见他双唇翕动,不由将耳朵凑近淡白的唇前。

衢掌门百忙之中微微笑了,兆悠从来都是体贴的人。

滚吧。

不识好歹!兆悠大怒,剑气割断衢玄子一缕白发,终究舍不得再进一寸。

这屋里能拦住兆悠,原就不是旁人。

最坚定拦在他身前的人,原就是这个痛的几乎死去的人。

你死掉吧,便是上穷碧落下黄泉,我也要把你的魂魄揪回来。他恨的几乎落泪,怕不是驴子错投了人胎,你怎么这么倔啊。

前一句说的倒还有三分缠绵,后一句就露了原形。

我是衡阳宗掌门啊。衢玄子握着兆悠的手,太过用力了,几乎叫指骨都扭曲了。

衡阳宗上位宗主的首徒并不是他,甚至天资最好的也不是他,为何他竟成了衡阳宗的掌门。

只因唯他必能与衡阳宗共存亡,仙道渺渺,天资好的看的太透,冷眼观瞧,生死寂灭不过轮回翻覆,生灭不过天理。生下看不破的又没有衢玄子天资好,心思正。

是以衡阳宗乃仙魔大战的最后防线,衡阳宗的掌门便只能是衢玄子。

剧痛再度袭来,他最后隐约的直觉只有指尖深深掐进兆悠的手背。该是很疼,他瞧见兆悠落了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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